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中无退路(1/ 2)
李子衿再度提起一口武夫真气,身形腾挪不停,在山洞中留下数道残影,瞧在那名华服老者眼中,只觉有些可惜。
不是可惜少年将死,只是可惜自己骗不到这套身法。
老者行走江湖数十年,见过的人不在少数,无论是武夫还是山上修士,确实有不少人是拥有那么一两门压箱底的本事。
然而那少年剑客这般年纪,就懂得一门连自己都看不破根脚的身法,一时之间就让他都感到嫉妒。
山上人修行,靠的是什么?
还不是靠个名师,靠个宗门。
若有了名师和宗门的扶持,无论是修炼法门还是神通秘术,再或是仙家法宝、奇玄符箓、灵丹妙药······这些东西都会给一位炼气士莫大的助力,让他修炼的道路一帆风顺,事半功倍。
可不是每个山上修士,都能拥有这些外在助力的。
唯有那些名门正宗的谱牒修士,凡夫俗子眼中的山上仙师,才能够拥有这些东西。
而如他这般的野修、散修,修行之路无人指点,便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,每一步都如履薄冰,生怕哪个关键之处出了问题,影响深远。
没有宗门和名师的扶持,野修散修的修行之路举步维艰,破境比别人慢,神通比别人少,符箓丹药更不能与名门正统的那些宗门弟子相提并论。
正所谓仙人抚我顶,结发受长生。
那么,那些没有仙人抚顶的炼气士呢?
如自己一般,庸庸碌碌几十年,面对那些名门正宗的弟子,只能一辈子望其项背。
时也命也,苦也。
这少年如此年纪,既有一柄品秩不俗的仙家宝剑,又懂得一门自己闻所未闻的玄妙身法,依靠这门身法,屡屡躲过必杀之击。
两人之间境界相差三境,却独独就因为一个是山上宗门的谱牒修士,一个只是半路入门,无人引路便只能凭借自己一点一点摸索的散修,便互相奈何不得。
凭什么?
寻常人,在猜测出那位少年定然是山上仙宗的谱牒修士之后,多多少少都会碍于其身后的长辈或是宗门势力,不敢对少年痛下杀手。
然而他不同,因自己得不到高人青睐,几番拜师都落了个“不宜修道”的回复,给数位山上仙人用这么一句话给打发了,所以当他机缘巧合之下偷来那本采阴补阳的双修邪术以后,便最喜欢杀那些出身名门正统的仙家弟子。
只因自己天赋不佳,所以老者生平,最喜杀天才。
自然是杀那些尚未成长起来的天才,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仙家少年郎,一点一点被黑雾吞噬,夭折在自己手中,他会获得相当充沛的快感,他得不到的,也不会让别人得到。
华服老者目光阴鸷,看着那个已经收剑入鞘,只是单纯被黑雾追赶,却还要时不时地试探姬无双那处法阵到底有无破绽的青衫少年,冷不丁地说了句:“分明自身难保了,还要逞英雄?这就是所谓的仙门弟子么,真是可笑至极。老夫一介野修,尚且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你宗门的那些长辈,难道就没有教过你?”
李子衿喘气不停,视线一直盯着法阵中心的姬无双,看得出,从她体内被剥离的那些白芒越多,女子的脸色变愈加苍白,尽管她如今像是陷入沉睡,可少年依旧观察到姬无双的表情越来越痛苦。
先前那华服老者说“也”,有可能在法阵剥离姬无双体内的某样东西时,老者自己也受制于法阵,无法倾力出手。
这黑雾虽然厉害,杀力巨大,然而速度太慢,即便不运转身法都很难追上自己。那老者不论是五境还是六境修为,都不可能是只有这一样神通。
那么唯一的可能,便是法阵在窃取姬无双体内那些白芒之时,他也无法使出其他的术法,有没有可能,那人一直在虚张声势?
李子衿忽然灵机一动,一边顺着老者的话聊下去,一边不动声色地逐渐朝姬无双那边靠近。
少年这样的行为,看在华服老者眼里,便如同自顾不暇之时,依然想要救那女子一般。
从他的话里,李子衿听出老人对仙宗子弟颇为不满,语气里冷嘲热讽,嫉妒极多,说不定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,乱其心智。
所以李子衿没有否认自己那所谓的“仙宗弟子”的身份,反而笑道:“前辈该不会是在嫉妒我吧?”
老者斜瞥法阵外那少年一眼,又摊开左手,往掌心看了看,已经剥离那女人五成生机了,尚且还需要再拖延一会儿。
他便也与李子衿有说有笑起来,“羡慕你?羡慕你什么?难不成,是羡慕你即将成为一个死人?”
“野修的路,不好走吧?”李子衿神色玩味,是要故意揭那人伤疤。
其实这句话,同样适用于少年自己。
毕竟他对外,一向是以散修自处,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宗门叫什么名字的他,一直认为是谢于锋不愿意将他纳入宗门名下。所以在李子衿心里,他与山泽野修的唯一区别,可能就是自己至少还有人引路,谢于锋会教自己一句出剑先问心,会教自己世间应有共情。
“不好走?老夫倒觉得,好走得很!天地广阔,你们仙家弟子走得大道,我们山泽野修凭什么走不得了?野修不仅走得,还要走得比你们快,比你们高!没有那么多束手束脚的规矩,想做什么做什么,不用整日费心于内外门的勾心斗角,无须尊师重道,更不必忌讳同时修行多种功法,反正无师承,便不存在什么改换门庭。随心所欲,了无拘束。小子,老夫可告诉你,散修潇洒的很!”华服老者哈哈大笑,好像真因自己是野修而自豪。
李子衿后跳躲过一团黑雾,摇头叹息道:“骗得了别人,你还骗得了自己么?你说野修走大道,我却不认为你和仙家弟子走的是一条道。有哪座宗门的‘道’,是以杀害女子为主的?”
华服老者看了那已被剥去七成生机的姬无双一眼,待到女子十成生机被法阵剥离,自己也将迎来新生,那时,便会果断出手灭杀那少年。
老者冷哼一声,“弱肉强食,适者生存,自古以来便是如此。只要能够不断变强,管他什么手段?不服?不服的人,就要死。在老夫看来,千万条道细数下来,也无非就只有一条,强者便是凌驾于弱者之上的道。”
就在此时,李子衿忽然不开口了。
华服老者眯起眼,看着那个被黑雾迅速笼罩的少年。
死了?
刚才如此难缠,像条泥鳅一样滑,现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死了?
老者缓缓向前,走到黑雾边,随手一抹,散去黑雾。
地上躺着那个青衫少年剑客,的确了无生机。
他凝望着少年的“尸体”,缓缓开口道:“你技不如人,到了九泉之下,可莫要怨我,怨我也无用。”
只是他心中忽然一惊,觉得那具“尸体”,似乎少了点什么。
老者心思急转,少了什么······他猛然反应过来,那把碧绿长剑不见了!
是替身符。
下一刻,法阵中心传来黑碗被掀翻的声响。
华服老者猛然回头,瞥见那青衫少年剑客一手握剑,一手抱人,将那已经给自己剥去七成生机的女子抱走,而且哪怕带着一个女子,速度相较之前慢了三成,可仍然是一眨眼便消失于他视线之中。
法阵剥离生机的过程一旦终止,便会前功尽弃,等同于在黑碗被掀翻的一瞬间,便将此前自己费力剥离的那七成生机,全都还给了那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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